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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知识那么难以传播?

2016-12-06 李笑来 学习学习再学习 学习学习再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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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十来天,我在“得到”上的专栏,《通往财富自由之路》,付费订阅量也要超过 10 万了,算是 2016 年我做的众多事情中的相对有趣的一件。

《通往财富自由之路》的创作过程之中,有一个感触,是这么多年来,我个人专业或非专业、全职或非全职教学过程中最为感慨的东西了:

知识的有效传递实在太困难了


(以下是我在讲座“卖知识的最正确姿势”中提到的内容……)

首先,知识这个商品的定价权在消费者手里。再有用的知识,哪怕你只卖一元钱,消费者也有可能、也“有权利”声称它(根本)“不值”。

一般来说,商品的定价权在生产者手里,大多数商品的售价是可以根据成本和利润计算出来的,处理这种商品,人类有几千年的经验,所以,一般来说,人们更偏好“实物”,其实是因为几千年的认知积累。至于“知识”这个东西,人们不但感受不到它的实实在在,相反,大多数人会觉得知识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人们普遍并不尊重知识,无论他们嘴里怎么说,骨子里真的不尊重 —— 这还是几千年的认知积累,仅仅三四十年前,在中国,知识分子还被称为“臭老九”。其实这倒不是文革的首创说法,元朝的时候,人被分为十等:

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医、六工、七猎、八娼、九儒、十丐

你看,知识分子只不过比乞丐强上那么一点点而已。

有一个现象,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从行业格局来看,从来都是出版社的商业容量远大于学校的商业容量。你可以认真地问一个“为什么?” 因为长期以来,人们肯为之付费的,并不是知识,而只不过是载体 —— 那纸张、那印刷、那字数,那一切可以实际感受到的东西,才是人们肯付费购买的东西,至于知识么,实际上一文不值。注意我的措辞,“实际上一文不值” —— 别激动,别失望,真正的知识分子最喜欢的就是真相,无论那真相多让人绝望。(“真的猛士”是什么样的来着?)

其次,知识本身很可能真的一文不值。或者准确地讲,绝大多数的知识本身真的很可能一文不值。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知识发挥作用,需要购买者付出金钱之外的太多东西。钱,常常只不过是用来购买载体的,比如,你把书拿回家这个事实本身,并不自动保证那里面的知识不会自动钻进你的身体,自动改变你的大脑,自动改变你的行为,乃至于自动改变你的生活。

换言之,买书、买课所花掉的钱,实际上是受众拿出来的价值最低的等价交换物,为了让知识发挥作用,受众还要花时间、耗费注意力、运用理解能力去消化;然后还要花时间、耗费注意力、去实践、改进、修正、总结…… 若是从这个角度望过去,钱算个屁。当然,绝大多数受众不懂这个,就那一点最便宜的钱,他们都舍不得。

另外,即便是那些一眼望过去就很有用的知识,常常只不过是因为“感觉不能马上用”而被错过,或者是放弃。最普遍的例子可能就是数学这个东西。谁不知道数学有用呢?都知道,可是,越往后放弃的人越多,主要理由无非是,“除了用加减乘除算钱之外,实在感觉不到什么东西可以马上用……” 要知道,数学是最近即时年里最有利于赚钱的技能 —— 不信你去问问身边的人,一定是大多数人完全回答不出来这究竟是为什么?至于为什么,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还有一个重点是,绝大多数知识的理解与应用,依赖受众的已有的积累 —— 而大多数人是完全没有积累的。若是一个人不懂什么是双盲测试,你没办法让他理解有些药品完全是没有效果的;如果一个人没有统计概率知识,你是没办法让他理解大数据的核心意义;如果一个人没有过熟练使用双语的经验,就很容易被“美式思维”、“用英语思考”之类的概念糊弄……

另外一个例子是这样的:如果我有个什么策略能让你在股市里赚钱,那么,这个策略的最终价值,受限于你的财富数量。你的积蓄只有几万块钱,那么这个策略对你的意义就不是很大。如果你有一千万美金,那这个策略可能对你有两百万美金的价值 —— 假设这个策略能让你赚 20% 的话。可问题是,在这种情况下,你愿意付给我一百万美金吗?很可能不会,因为一百万美金住够你开个研究所的,所以你不用我告诉你,你很可能已经知道那个策略了。

当然,最后一个重点是,那些价值巨大的知识,若是竟然有人发现了,一定“占为己有”的动力更大。没人愿意教,别说免费教了,无论给多少钱也不教。申请专利就是这种知识常用的手段,以便将来可以大面积收割可能的收获。美国有个老爷子,叫西蒙斯,不是席梦思哈,他有家公司,名字很酷,叫“文艺复兴科技公司”,这家公司运营的一个基金名字更酷,叫“大奖章”,自 1988 年成立以来,至今将近三十年,平均复合年化回报率高达 34%,狠吧?老爷子对自己的量化基金策略从来都是绝口不提,大家知道的,不过是他们的数学模型厉害,究竟怎么厉害却如何猜都猜不到…… 不仅如此,1993 年,即,这个公司开张的第五年,基金规模达到 2.7 亿美金时,他们开始停止接受新资金 —— 也就是说,此后,无论你有多少钱,哪怕是手中拿着万亿资产,也休想在他们那里分一杯羹……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人都是一样的。你要是问我,这世界有没有稳赚不赔好无风险的商业模式?我会告诉你有,真的有。可你要是问我,那商业模式究竟是什么?我就不说,我凭什么要说呢?我想不出什么理由可以让我把这样的东西说出去。


难归难,知识始终在被传播 —— 为什么?因为总是有一些人在主动追求知识。

主动追求知识的人少数。而这些少数人之中的少数总也忍不住要去“主动传播知识”。由于主动传播知识的人其实是“少数中的少数” ,于是,他们发挥的作用实际上非常有限。本质上来看,在知识传播过程中,真正起作用的是那些“主动追求知识的少数人”。

所以,若是你能感受到知识的光明,请感谢那些寻找光明的人,他们才真正是光明的使者,主要是他们在传递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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