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罗尔 · 布莱克是一个激进的反学校运动者，过去 25 年间一直在极力推广替代学校的教育方式，她同时也是一位写作老师、电影导演。她的两个已经成年的女儿没有参加过任何标准化考试。

一个朋友转发了一篇卡罗尔 · 布莱克去年 8 月发表在华盛顿邮报上的文章，题目是《关于孩子和学习，现代社会已经忘记了什么？》（What the modern world has forgotten about children and learning）。文章由一段关于自然拼读法的推文引起，措辞非常激烈，读这篇文章就能感受到她对一种想法的执着和坚持，绝不妥协、坚决战斗的精神。虽然她看起来和我面对问题的思考方式有很大不同，但是她在文章中提出的一些观点却值得反思和探究。

这段激怒了卡罗尔的推文是这么写的：

很少有孩子能够自然而然地学会阅读，大多数孩子都需要接受自然拼学，并且所有孩子都会从中获益.

发布推文的人是《才智过人：让我们变得更聪明的科学》一书的作者。让卡罗尔大动肝火的原因是作者后续补充这个论断是来自科学研究及数据分析。她提出的第一个反对论点是，所谓的科学研究只研究了在学校里的孩子，所以这些所谓的科学研究收集的数据只能说明“孩子在学校里怎么学习”而不是“孩子究竟是怎么学习的”。

全文非常长，感兴趣的可以自行阅读英文原文（http://t.cn/R646PIQ），我把文中值得反思和探究的内容提炼了出来，从任何角度去解读和思考都会是有益的。

在我看这篇文章时，脑海中出现了下面这个画面：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认知范围内做逻辑判断，超出自己认知范围的内容很难理解。

同时我的脑海中还出现了另外一副画面：

这副画面看得出具有封闭思维的人在相互沟通的时候会有多么困难，相互之间交集越小，沟通越困难，如果别人谈论的问题不在自己的认知范围内，基本都是在胡说八道。

最理想的状态是每个人可以通过学习、阅读将自己的认知范围不断扩大，这样就可以理解这个世界上存在的各种各样的想法，这个需要花一辈子时间去做，因为认知其实本就没有边界。还有一种方法就是不要封闭自己的认知边界，将它开放，也就是我们常说的 open-minded，不是着急地去否定在你看来不“合情合理”的论述，试图去理解、思考、探究在其他人认知边界中的观点，这时候，世界在你面前就打开了，你的生命也有了更多的可能性。

这幅画面在我脑海中是这样的：

用这几幅图来引入这篇文章是想说，人其实很难做到对不同观点的理解，通常都是要站出来挑战和否定，每个人其实挑战的不是别人，都是自己的认知边界和能力边界。这篇文章的作者像一个斗士一样积极反对学校教育长达 25 年的时间，通过自己的践行来证明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证明自己对于学习的理解更接近真理，我想说，每个人其实都是在企图无限接近真理，只是走了不同的道路，用了不同的方法，想要达到不同的效果，不妨在路上互相交流一下实践感受，启发一下相互的思考，这是有益的部分。

以下的内容摘译自英文原文

学校存在的时间在人类历史长河中太短暂了，学校本身就是一场大型社会实验。现在已经有很多数据能说明问题。四分之一的美国人不知道地球是围着太阳转的，有一半的美国人不知道抗生素不能治疗病毒，有 45% 的美国高中毕业生不知道宪法第一修正案确立了新闻自由。这些并不是很难知道的事情。但如果假设全面的义务教育是为了有更多见多识广的公民，那么这些数据让我们并没有看到这种假设成立。

另外，当年美国独立战争时期登陆东北殖民地的所有白种人几乎都会阅读，但他们从来没有去过学校，也并没有接受过什么自然拼读的训练，因为那时根本不存在这种东西。

人们是通过各种方式学会阅读的，有的是在一个小的家庭学校，更多的是跟着妈妈、家庭教师、游走的牧师、师傅、亲戚、邻居、朋友等人学的。他们之所以能阅读是因为，在一个有文化的人群中，文化从一个人传递到另一个人并没有那么难，一个人如果希望获得一种技能，他会全力以赴，你根本无法阻止他去学习。

在现代社会，除非你四岁就学会阅读，否则你已经被剥夺了这种学习的机会。现在你的学习过程会被接受过特殊培训的“专家”科学地安排、控制、监督和评测，他们依据的是已有的最有说服力的“数据”。如果你的学习没有达到今年的标准，你会很丢脸、要接受训练、同时被跟踪、被责备、被测试，最终可能还会定义为大脑有问题。

任何野生动物学家都知道动物园里的动物如果生活环境和它本身的野外生活环境太不匹配，就不会正常成长。但是我们却不了解自己了。我们把孩子与其他年龄的孩子隔离，让他们一天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室内坐着，让他们通过书本这种不真实的媒介去学习而不是真实世界的活动，根据随心所欲制定的时间表来安排他们的学习而不是跟随孩子自然成长的需要，这些方式已经极大地改变了我们这个物种的行为模式。通过常识就可以判断，这种方式产生的结果会相当复杂也不可预测。的确，有些孩子适应了这种完全不真实的环境，而实际上大多数孩子是不能够适应的。全世界，每天，有成百上千万健康聪明的正常孩子被定义为失败者，从此被毁了一生。与此同时，那些没有办法适应这种虚假学校环境的孩子被诊断为大脑有问题被要求服药。

如果要研究人类如何学习，研究的环境至关重要。如果数据采集是基于孩子在学校的行为表现，不异于在海洋公园里采集关于虎鲸行为模式的数据。

2010 年三位学者提出了“怪诞”（WEIRD）社会的概念，意指西方的（Western）、受教育的（Educated）、工业化的（Industrialized）、富有的（Rich）、民主的（Democratic）社会。他们进行了行为科学的数据对比，发现怪诞社会的人类行为完全不能代表人类整体的行为，对于人类整体行为特征来说，怪诞社会人类行为属于异常值，而美国人的行为数据更边缘化，属于异常值里的异常值。

如果美国人是异常中的异常，那么美国学校作为美国社会的一部分，就会对孩子提出越来越严苛的要求，极大压制孩子自然而然的能力和天性。美国社会所倡导的能量、创造力、独立精神在课堂里会惹出麻烦。因为大多数孩子无法随着学校教育发展成为异常值。人类的确有很强的适应性和可塑性，但并不是无限制的，当我们的文化逐步走向极端的时候，你会发现人类的天性会显现出来，有时候有很大的破坏力。就像人们企图把狼当宠物养，我们已经可以看到孩子们在企图咬断绳索。

如果你看到有些孩子在学校学习不好，这些孩子往往能够表现出在传统社会中特别优秀的令人羡慕的特性。他们充满能量、非常独立、善于交往也很幽默。他们愿意动手来学习，他们渴望真实的玩耍，他们渴望真实的、重要的、具体的、有价值的工作。他们不喜欢抽象的东西，不喜欢整天坐着，他们不愿意被权威控制。他们喜欢专注于那些能够激发他们好奇心，让他们去不断尝试和探索的事物。

怪诞社会的“专家”告诉我们这些孩子有学习障碍，他们不能自我控制，他们缺乏组织能力，他们有问题。二十个、十个、七个孩子中间就会有一个非常聪明的孩子被定义为天生大脑缺陷，不具备学习能力。

为什么有些孩子会比别的孩子学会阅读要晚？其实我们并不知道。但是很多很晚才会阅读的孩子在机械、音乐、空间、数学以及电子领域有着很强的能力。很多是艺术及体育方面的天才。有些只是用了不同的学习策略，他们吸收、思考、整理、整合，之后有一天突然就完全学会了阅读。

更关键的是，观察者注意到能够开始阅读的时间并不能决定最终的智商水平或成就。很多很晚才开始阅读的人也同样有很高的智商以及文学方面的兴趣和天赋。就像爱因斯坦 3 岁才开始说话一样，孩子只是发育的先后顺序不同而已。

如果你迫使一个孩子在他还没有具备相应能力的时候去做一件事 —— 我也犯过这样的错误，我们的学校天天都在犯这样的错误 —— 会给孩子造成严重的心理伤害。你给他的心理造成的影响是：

• 我恨这件事；

• 我做不了；

• 我永远也不可能做到；

• 我有问题。

请记住，“年级标准”在自然界是不存在的，他们也不是根据科学来制定的，完全是行政要求。没有科学严谨的儿童认知发展研究是针对那些不在学校系统里根据年龄来分级的孩子们的。芬兰制定了一个标准，按这个标准大多数孩子都会成功。美国制定了一个标准，按这个标准大多数孩子都会失败。这就是一个选择问题。通过制定这个标准，我们把很多本来可以按照自己的成长发育节奏来学会阅读的孩子定义为能力缺陷。

阅读障碍症不应该是你有的一种病，而是你就是这样的人。

—— 这句话出自阅读障碍症研究学者罗斯 · 库珀，他本人也是阅读障碍症“患者”。

他强调，这是人类多样性的价值。库珀猜测很多人有“特定学习障碍”其实是因为这些人是通过视觉和整体的方式处理信息，而非语言或逻辑。不是关注事物的线性发展模式，而是关注视觉信息、考虑整体影响，这种过程就会减缓理解速度但是会加深和丰富理解，从而具备了横向思维、直觉、想象力和创造力。这些孩子的大脑有着不同的结构，他们的发展曲线也一定是不同的。当我们对他们的大脑结构进行干预，指责他，测试他，在他未成熟之时就要矫正他—就像我们为了让阅读障碍症儿童达到其他孩子一样的水平，拼命让他们练习自然拼读—我们就剥夺了这些孩子自我成长的机会和动力，并且把他们当作一个有问题的东西来修理。

人类认知多样性的存在一定是有原因的。对于我们的星球，当技术社会疯狂地在环境保护与全面破坏之间来回摇摆的时候，那些天生能够通盘考虑的人会一直提醒我们去关注人类在这个自然生态系统中的位置。一点也不奇怪，那些有阅读障碍的、懂得通盘考虑的人通常都是我们的艺术家、发明家、梦想家和反抗者。

养育好孩子我们需要的是智慧而不是数据。

如果你和天才科学家、艺术家、企业家去聊天，你会发现他们的学习方式和亚诺玛米的孩子学习方式一样，他们仔细观察、实验、投入、自由、参与，他们在真实的玩和真实的工作中学习，他们进行的自由活动在玩和工作之间已经没有了界限。如果你去和非常好的汽车修理工、木匠、农民、小提琴师、网站设计师、电影编剧、作曲家、摄影师、厨师聊天，你会发现他们的学习方式也是同样的。

科学具有强大的力量和美，但科学必须要和一些更广阔、更深入、更悠久的东西平衡。就像风和天气，生态系统和微生物，雪结晶和进化，人类学习仍旧是一个未驯化的、不可测的、逐渐绽开的不规则运动，因为太神秘所以我们其实无法测量和控制。但是我们就是这个不规则运动的一部分，在我们的 DNA 中存在这种能力让我们的后代学习和成长。我们现在可以开始重新发现这种能力。实验、观察、倾听。探索千百万种这个地球上已经存在的学习方式。看过数据分析之后把它放在一边。注视着你的孩子的眼睛，是什么让他们消沉？是什么把他们点亮，让他们发光？那就是学习所在。

本年度第四场讲座，4 月 20 日星期四晚上 9:30，《在高质量游戏中发现孩子的优势》，邀你来参与！

长按识别下方二维码可报名本期讲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