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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去的味道

老猫 猫说


外婆家在村上最东头,门口有一条河,河边有一颗很大的柳树,树下有个用水泥做的桌子,桌面是用废弃的自行车钢圈围出来的,桌面小碎石磨得溜光,桌子脚长得像坛子一样,却分明是水泥的,桌边放着四个不太规则的石凳。


这并不是哪篇描述江南水乡的旧文章的节选,这是我真实的外婆家,外婆家的样子与小时候许多故事里的“外婆家”几乎一模一样,以至于我觉得那些故事都写得一点都没意思。


旅居上海 6 年,北京 2 年之后的某一天,我突然想起了少年时外婆家的场景,勾起我记忆的,并不是如假包换的小桥流水人家,而是仲夏夜那张石桌上的乡野美食,用很俗的话来说,是:“馋了”!


乡村的食物天然简朴,自留地提供了绝大多数的素食,甜椒、苋菜、青菜、丝瓜、茄子、冬瓜、蚕豆、毛豆、韭菜这些田间路边就有,换着吃能一周口味不同。门口的小河里也提供了不少的美味,素的有菱角,藕,荤的有田螺,鲫鱼,昂刺鱼,偶尔还有王八,数量尽管不多,却让餐桌增色不少。除此之外,就是家里母鸡每天下蛋以及偶尔晚上出去田埂上钓黄鳝。至于猪肉,那是稀罕物,必须要来重要客人才会到镇上去切的。比切肉更重要的是过年前家家户户杀猪,只有在这个时候,似乎才有吃不完的肉。村里到年底会围网扑鱼后分给大家,小一点的,会被做成红烧鱼,大的草鱼或青鱼,会切成块腌起来慢慢吃,做腌鱼似乎只放粗盐,没有其他调料,尽可能保留了鱼的原汁原味。




暮春的傍晚,余晖尚未退尽,温度刚刚好,偶尔有一丝凉风。

鸡蛋炒甜椒,金灿灿绿油油;苋菜的叶子小小的,炒出来有红色汤汁,里面必须有蒜瓣;腌透了的鱼肉,洗透切开,红白透亮,加上一把小葱清蒸;咸菜豆瓣做个汤,天生自来鲜;自家稻谷轧的米,那是记忆中最香甜的饭。


在柳树下的桌子上慢慢吃,听外公唠叨,能记得的却只有舌尖的美味,还有就是周围的树、屋、田渐渐就淹没在暮色里,萤火虫从草丛飞起,满天的星星汇成了河。


或许是南北的差异,上周末我在五道口菜场里竟然手足无措,茄子长得比黄瓜还长,青菜竟然是个传说,蔬菜个个膀大腰圆似是而非,买不到一只活鸡,没有一条长相精致的鱼,兴冲冲而来,灰溜溜而去。


在北京,我可能做不出一顿像样的饭了。


当 Iphone 和快餐成为生活的组件,味觉只能靠调味剂得到满足,幸好是在北京,我还能坐40分钟的地铁去吃一碗说得过去的苏州面,那里还有一点正在被遗忘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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